老钢笔
市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 张邦助
今天周末,还有5天就是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大喜日子。
傍晚时分,我在书房一如既往登录强国平台学党史、悟思想。南昌起义、四渡赤水、飞夺泸定桥和百团大战......党领导军队的每一次激烈战斗,我感同身受,感觉战火在身边熊熊燃烧。书房里可真够热的。
我摸摸额头发现冒了点汗,顺手拿起一把旧蒲扇,蒲扇旁的笔筒上插着一支“永生”牌老款钢笔。看见这支老钢笔和旧蒲扇,我想起阿爸阿妈,想起那年夏天,也是傍晚时分,房子里也是很热。
厨房、书房、客厅、饭厅四合一的泥砖矮瓦房里,阿妈一手摇着蒲扇,一手用柴火煮饭,瓦房里是真的热。孩子们在做作业,阿爸在旁边盯着。
阿爸是老大,有七个妹妹弟弟。阿爸读书少、历练早,脑瓜子灵活、能说会道,在同龄青年中显得出众、有才干。阿爸国字脸、身子硬朗,早早地就成家了。
事实上,孩子们都知道阿爸挺能说的也挺能聊的,写字漂亮,但是识字少、用词造句不在行,往往写不满一页纸。所以,阿爸对孩子们的作业辅导,其实很多时候都只是盯着,偶尔给孩子们讲讲故事而已。
姐弟作业做完了,阿哥拿出连环画看西安事变。阿爸这下来兴趣了,把张学良的故事给讲了一大段。
阿姐对赵四小姐感兴趣,听到情感剧情时瞪大了眼睛。阿哥对军官感兴趣:“阿爸,你见过国民党的军队吗?”
“很恶!”阿妈停下蒲扇抢答了。
阿妈个小、善良、老实,讲话细声细气,今晚却是跟平常大不相同。
“很恶!很恶!”阿妈气冲冲地说,“当时我还是小妹子,十几个国民党兵来征军粮,把外公家仅有的一点点糙米,还有番薯、芋头全部抬走,我和外公外婆眼睁睁看着粮食给抢走。”
阿妈一反常态的气话,姐弟都惊呆了。
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,只听见柴火噼里啪啦在燃烧。
“那共产党的解放军呢?阿妈,你见过解放军吗?”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解放军。
“你阿爸见过,还差点去给首长当警卫员。”阿妈咳了两下。
“解放军是人民拥护的部队,要不是你用两个娃拖住我,我早就去当兵了。”阿爸埋怨地说。
那天,街道上红旗飘飘、锣鼓喧天,解放军部队在征兵,号召农民兄弟踊跃参军、保家卫国。阿爸还没到25岁,仍然是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。阿爸在报名的时候漂漂亮亮地写下自己的名字,加上硬朗、机灵的气质,被部队首长看中。
第二天,部队派人告诉阿爸,要阿爸做好入伍的准备,也悄悄告诉阿爸“部队首长身边缺个机灵的警卫员”。
到了入伍的这一天,阿妈大清早把两个娃交给阿爸,说去拔两根萝卜就回来。
阿妈拔两根萝卜拔了大半天。
临近中午,征兵队伍开拔前,部队首长亲自找到阿爸,看到阿爸前面抱一个娃、后面背一个娃,终于知道了阿爸没有去部队报到的原因。首长和阿爸聊了很久,临走时还送了一支“英雄”牌老款钢笔给阿爸。
阿妈拔两根萝卜拔到下午才回来,是领着十公里外的外公外婆到家的,阿妈手上也没有拎着萝卜。再一会儿,爷爷奶奶也来了......
阿爸讲完了事情的经过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阿妈也不搭话。
瓦房里又安静下来了,只听见柴火噼里啪啦在燃烧。
瓦房里更热了......
阿爸终究没有如愿当兵,他把那支“英雄”牌钢笔藏起来了,从来没有用它吸墨写字。阿妈生了十几个孩子,由于那时候的生育养育条件太差,只把6个孩子拉扯大。我排行老六,比最大的姐姐小20岁,比排行老五的哥哥小6岁。阿爸对孩子的学习看得紧、抓得严,我和阿哥常常因为学习和成绩挨打。阿妈年纪越来越大、月子病越来越重、看病抓药越来越多,轮到我上小学时,家庭经济开销越来越吃力,姐弟上学常常连学杂费都要拖欠。我害怕交学杂费时赊账,也因此多次辍学。
小学三年级开学时,没钱交学费要向学校赊账,我辍学被阿爸用棍子打回学校去。
小学五年级开学时,也是没钱交学费要赊账,我辍学被阿爸骂回学校去。
初三第一学期,又是没钱交学费要赊账,我又辍学被阿爸和班主任劝回学校去。
到市一中报到那天,凌晨五点我就从山里出发,天色蒙蒙亮,看不清前进的路。
高一第一周是军训,我知道阿爸曾经有个从军梦,寄了一张我穿军装的照片回家。阿爸回信了,信封里除了信签纸,还有那支“英雄”牌钢笔。
在信里,阿爸依旧只写了半页字:“孩子,昨晚你阿妈又哭了!你第一次出远门,阿妈挂念你!阿妈说,家里这么穷你读不下去!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,部队首长把钢笔送给我的时候说过,党和国家需要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,以后无论多么困难,都一定要送娃读书学好文化。这么多年来,阿爸一直没有忘记党和部队首长的要求,努力送你们姐弟读书,没想到只有你能考上市重点高中,将来很大可能考上大学。现在,这支钢笔寄给你用,如果你还想着退学,那就辜负了党和部队首长的期望,也会让阿爸阿妈失望。如果觉得苦,就想想长征二万五;如果觉得累,就想想革命老前辈。”
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支普通的老钢笔,没有想到它承载着部队首长的嘱托和党的指引。这支老钢笔和阿爸半页掏心窝的话,令我比以前更懂事一些、更成熟一些,我真真切切体会到阿爸逼我刻苦读书的良苦用心,体会到党和国家对青年学生的殷切期望,我也选定了前进的路——学好知识改变命运。
乘着党的改革开放春风和强农惠农措施,我家的生活逐渐变好;国家助学贷款的好政策也助我顺利完成大学学业。
老钢笔既让我怀旧,也催我奋进!在党和国家的培养下,我走上了纪检监察工作岗位,并立足岗位职责努力自我提升、自我监督、自我革命,忠诚干净担当,紧盯群众身边腐败和不正之风,推动解决老百姓最关心最迫切的问题,努力把好事办实、把实事办好。
老钢笔用久了也坏了,我新买了一支“永生”牌同款钢笔,传承老钢笔的红色基因、赓续精神血脉。